一、绮怀/清/黄景仁
几回花下坐吹箫,银汉红墙入望遥。似此星辰非昨夜,为谁风露立中宵。
缠绵思尽抽残茧,宛转心伤剥后蕉。三五年时三五月,可怜杯酒不曾消。
黄景仁《绮怀》组诗中的第15首,也是“绮怀”系列最被传诵的一首。这16首诗,都是黄景仁对初恋的回忆。整首诗感伤、甜蜜、苦涩与凄婉交织,谱写了一曲比肩《无题》的艺术之歌。
二、《无题·相见时难别亦难》/李商隐
相见时难别亦难,东风无力百花残。春蚕到死丝方尽,蜡炬成灰泪始干。
晓镜但愁云鬓改,夜吟应觉月光寒。蓬山此去无多路,青鸟殷勤为探看。
这是李商隐回忆初恋的诗,有人称之为《无题》诗之冠。诗为“无题”,自有隐衷。
李商隐早年,曾在玉阳山修道。玉阳山有女子(女道士)名宋华阳,少男少女的两个人情难自禁,生理也好,情感也好,都发生了,但好景不长,被发现后,李商隐踢出了道观,这段恋情也无疾而终。时间虽然不长,毕竟小伙子情窦初开头一回,肯定是难忘的,李商隐进入晚年格外怀念,因为不光彩,世俗也不认可,也不好明写,只好以一系列“无题”诗朦胧婉曲地表达。 却意外地铸就了爱情诗歌史上别样的风景。
开头便是名句,三、四联更是千古绝唱。如果说首联表达了普遍的情侣之间难舍难分的心境,颔联则以别样的清新写出了爱情至浓时的海誓山盟。尽管后世多用作人的奉献精神。颈联则从对方写,在千里幻想中完成着情感的互动。最后思念成灾,急于见到,只好寄希望于传说中的信史“青鸟”,这当然又是一场泡影。
全诗痛苦与缠绵,失望与执着热烈交织,联绵往复,精深细微,直触人心底的绵邈婉曲。
三、41岁的白居易,在昏灯暗夜,写下了这首百转千回的《夜雨》:
我有所念人,隔在远远乡。我有所感事,结在深深肠。
乡远去不得,无日不展望。肠深解不得,无夕不思量。(节选)
这是白居易为数不多的情诗中很著名的一首。词写相思,思愁绵长。他也的确与一个叫湘灵的女子有三十多年的纠葛。
两人也算青梅竹马,当年搬家洛阳符离集,10岁的白居易遇到了比他小四岁的邻家女子湘灵。两人朝夕相处,成为彼此的少年玩伴,留下了青葱岁月里最懵懂美好的记忆。八年后,18岁的白居易和14岁的湘灵正式恋爱了。
十年后,28岁的白居易高中进士,荣归故里,提出要娶已经24岁还没有嫁人的湘灵,遭到母亲强烈反对。再四年,白居易已经做了校书郎,初定长安,前途可期。这一年,他再度回到符离集,除了搬家长安,最重要的事,依然是迎娶湘灵。当然,还是因为门第遭到了反对。此时,白居易已经32岁,湘灵28岁 。
五年后,37岁的白居易在母亲的以死相逼下完婚,六年后,他在贬谪江州司马的途中最后一次见到了流离飘荡中的湘灵,此时白居易43岁。湘灵已经39岁。8年之后,白居易届满回朝复命,专程绕道符离,发现村庄“改移新径路,变换旧村邻”,早已物是人非,湘灵不知何处去了。
从10岁到43岁,前后相识想知33年,湘灵给了白居易极大的影响,甚至于《长恨歌》《琵琶行》的创作,也脱不了初恋的关系。白居易的几首情诗,基本也都与之相关。
有的是直接写,像《邻女》、《寄湘灵》、《潜别离》、《冬至夜怀湘灵》、《感镱》、《逢旧》等等。也有写得看似笼统的,不具体指人,像著名的小词《长相思》。
《长相思·汴水流》
汴水流,泗水流,流到瓜洲古渡头。吴山点点愁。
思悠悠,恨悠悠,恨到归时方时休。月明人倚楼。
思恨如此,心曲几人知?
四、李清照人称词后,婚姻也算美满,只是老年生活萧条些。关于初见的味道,全在这首词里。
点绛唇·蹴罢秋千/李清照
蹴罢秋千,起来慵整纤纤手。露浓花瘦,薄汗轻衣透。
见客入来,袜刬金钗溜。和羞走,倚门回首,却把青梅嗅。
李清照为名门闺秀,早期生活优裕,幸福自由,词作也洋溢着青春的美好气息。这一首小令《点绛唇》,对青春少女的萌动的一刻,写得真好。最后三句,曲尽其妙地写出了一个少女对心上人的有意。紧张,不舍,欲看还走,怕被看穿的掩饰。哈哈,这人是谁呢?赵明诚吧。
五、再附三首
梦江南/纳兰容若
昏鸦尽,小立恨因谁?急雪乍翻香阁絮,轻风吹到胆瓶梅。心字已成灰。
当你老了/叶芝
面对一个一辈子都没有追求到的女人,爱尔兰诗人写出了最纯的初恋。
当你年老,花白,睡意正浓,
在火炉边打盹,取下这本书,
慢慢阅读,梦见你眼中一度
发出之柔光,以及深深暗影;
多少人爱你愉悦丰采的时光,
爱你的美,以或真或假之情,
只一个人爱你朝圣者的心灵,
爱你变化的容颜蕴藏的忧伤;
并且俯身红光闪闪的栏栅边,
带点哀伤,喃喃低语,爱怎样
逃逸,逡巡於头顶的高山上
且将他的脸隐匿於群星之间。
仓央嘉措
在那众人之中,莫露我俩真情;你若心中有意,请用眉眼传递。